養案

中華職棒五度爆發打假球案,牽涉到形象一向健康清新的「開國元老」兄弟象。領隊洪瑞河在壯士斷腕解聘涉案球員之際,也語重心長地說:檢調這樣「養案」,職棒遲早完蛋。

洪先生這番話,也說出了國內外檢警調辦案時,某些手法引起的道德爭議。

我們經常在好萊塢警匪片中看到警調單位利用線民辦案,一舉破獲黑幫的故事。有些是運用臥底線民或警探,以線報方式查獲不法交易;有些則是由警調人員喬裝買家,與毒梟等黑道接頭,在交易即將完成,銀貨兩訖之際來個人贓俱獲。

檢調這次調查打假球,就有點這種辦案味道。

或許我們會覺得:檢警調放長線釣大魚,蒐證完備之後才一舉成擒,將相關方面人贓俱獲,是合理且成熟的辦案手法,值得嘉許;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講,假如一開始就抓人的話,或許某些幕後大尾會漏網,但事態卻不會擴大,且有些原本可能根本不會涉案,或者有心改邪歸正的人(許多以「金盆洗手」為題材的黑幫電影都這樣演的),就不會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就算有些累犯必須要為以往的罪負責,但是這被刻意引誘而成案的罪,是否也應該通通算在他們頭上?

您也許以為這都是那些遊走法律邊緣者的事,只要行得正坐得穩,就跟我們不相干。真的如此嗎?

說個真實的故事。這故事沒有好萊塢電影那樣扣人心弦,但的確值得平民百姓深思。

有一次家兄從舊金山國際機場入境,正在等候託運行李時,一個穿著海關制服但素昧平生的人跑來找他,向他以極其便宜的價格兜售洋酒,表示這是他值勤時沒收的。家兄覺得事有蹊蹺,加以拒絕;而那人則死纏活賴,好一陣子之後才離開。

後來他看到新聞報導得知,那陣子執法單位在機場設局企圖逮捕非法購買贓物的人。假如他當時禁不住誘惑貪小便宜,或者不耐糾纏息事寧人的話,恐怕早已淪為階下囚了。

回到職棒的案子。洪領隊指責檢方養案,就是因為站在球團與聯盟的立場,認為既然檢警調老早就有消息,為何不會同球團與聯盟早早將涉案人揪出,「早期發現早期治療」,而非要等案情擴大,搞到整個聯盟可能因此關門?甚至還有檢方人員洋洋自得地對媒體表示,這次中職倒定了?這種心態豈不是幸災樂禍?

這就好比學校老師發現幾個學生私下串聯,打算在重要考試中集體作弊。老師應該自己或者透過管道警告同學,要學生懸崖勒馬,還是應該找訓導人員暗中佈樁,甚至策動同學私下鼓勵作弊集團,然後在考試中當場逮人,記大過甚至開除,從而殺一儆百?

如果檢警調普遍以這樣的心態來養案辦案甚至誘人入罪,不但在道德正義上有瑕疵,甚至一般市井小民稍一不慎,就可能成為下一個人犯!

美國牛肉與國際化

多年來,從邁向已開發國家到跟國際接軌等等不一而足的目標(或口號),顯示出我們一種積極加入國際社會,從而爭取認同,提振自信心的渴望。然而當真正碰到國際事件時,國人似乎卻又進退失據。

在此就拿這次的美國牛肉進口事件,從雙方面的立場與表現來看看雙方思維邏輯與處事的差異:

美國人跟台灣談的是貿易項目。在美國人眼中,牛肉是商品之一。儘管近年來國際間的確有狂牛症的陰影,但是美方以國際組織檢驗的專業數據認定,那些以億分之一為計算單位的致病機率微乎其微,就統計學與食品安全的角度來看是可以忽略的,因此在談判桌上向台灣推銷。而在商言商,既然要賺錢,因此自己國內的主食牛肉也好,本國人不吃的內臟也好,只要有經濟價值,就當作促銷商品來談。於是就在經貿談判桌上直接了當地促銷。

台灣人講的是感情。認為國人的健康不可以開玩笑,就算機率低到億萬分之一也不可以。萬一自己或親朋吃出問題怎麼辦?況且美國人自己不吃的內臟卻要賣給台灣,分明就是欺負人。因此民間恐慌抗議者有之,反對黨見縫插針者有之,傳媒搧風點火者有之,為的都是國人無價的健康,以及被人踐踏的感情與自尊。

從國際事務的角度來看,這本來就是場談判。國人的疑慮並非沒有道理,但是既然是談判,就應該要以理服人。美國人以科學數據來佐證其商品可以賣,台灣就應該同樣拿出科學數據說明其疑慮。狂牛症致病機率極低是事實,但致病蛋白質難以除滅,長期來講有影響本地畜牧產業疑慮也是事實。這種時候要比的就是科學研究結果與風險承擔能力,而不是空泛地訴諸情感,說些人命無價、健康第一之類的話。畢竟百億分之十幾的機率真的很低,恐怕比吃喝垃圾食品得心腦血管疾病致死的機率,甚至喝水嗆死的機率還低,拿這理由來拒絕實在很牽強。如果覺得老美甚至國際間的檢驗程序不夠嚴謹、數據過份樂觀,甚至管制安檢有問題的話都可大聲講,但同樣地要有佐證,而不是自己跟著感覺走,還要人家認同我們的感受。

另外談判就是討價還價,必然有輸有贏。這廂咱們佔了便宜,那頭就得吐些出來,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台灣要真正打開國際市場,深入國際社會,就必須有這樣的認知。往後要跟美國或其他國家談的項目還有很多,牛肉這項我們當然可以堅持不讓,但是其他項目呢?總不能每件事情都要外國,尤其是比我們強大得多的外國讓步吧?難道每次有談判都不讓,讓了就是主事者喪權辱國,就是對方強權打壓?這種義和團式的煽動耍潑、紅衛兵式的分化鬥爭在國內搞政爭可能有效,到了國際社會有誰會理睬?

尤其是這次的談判是雙邊談判,日韓澳紐等國的先例當然可以拿來參考,但每個國家的國情與國力都不同,一味地援引他國例子要對方比照是不切實際的。就好像同樣的商品,不同賣場跟原廠商談的進貨價格可能相去甚遠,巷口雜貨店硬要廠商比照7-Eleven進貨價來給,最後很可能就是被斷貨。

以上是關於雙方互動的,接著談談我們自己面對問題的態度。

要進入國際社會,就必須要在某些方面犧牲。這就好像住在社區裡面,倘若想跟鄰居打好關係,看電視唱卡拉OK就得關小聲點免得吵到人一樣;而進一步言,當我們與鄰居互動漸廣之後,也必然會看到一些鄰居街坊的長處與短處。這時候,我們除了從眾之外,更應該積極思考如何截長補短。

許多人提到國人飲食習慣與美人不同,說台灣人吃牛內臟十分普遍;又說台灣飲食環境不同,許多路邊攤、餐飲店的貨源根本不可考,商品標示不清甚至有做假疑慮。這些都是事實,也是我方政府當局應該考慮之處,但這卻是家務事,不在對方的考量範圍之內。

進一步言,國人的保健觀念也與時俱進,以前喜歡吃的多油重鹹口味,現在已經因健康考量而漸漸被摒棄;而動物內臟相較於肉類可能含有較多的致病物質如病毒、賀爾蒙、抗生素等等已是眾所皆知的事,那麼我們為何一定要堅持繼續大量食用內臟呢?在過去物質欠缺的時代,許多人吃牛雜是因為吃不起牛肉,而不是內臟多麼營養可口(雖然也的確因此衍生出了一些美味小吃與佳餚);如今經濟富裕了,我們是否也應該像我們口中的「先進國家」學習,盡量減少食用這些內臟?說實話,我們在路邊攤習以為常的牛肝豬心雞卵巢之類的東西,實在很難在我們平時稱羨的歐美日各國被拿來大快朵頤。

至於肉品標示或者餐飲店、路邊攤的衛生管理,原本也是應該做的不是嗎?難道不進口美國牛肉,我們就應該放任商品標示不明、餐飲店衛生不良等狀況繼續下去嗎?以先進國家自許的我們,本來就應該把這些事情處理妥善,而不是拿到國際談判桌侃侃而談,那叫自曝其短,家醜外揚。

國際化不是聽聽大家說英語,考考全民英檢,招牌標示英文就算;更不是短期遊學觀光,海外開帳戶避稅,甚至出國待產生小孩。一個國家真正要國際化,就要明白各國的思維邏輯,要尊重並遵守國際事務的遊戲規則,並且以持平的角度看涉外事務,從而適當地調整自己的步調乃至習慣。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當我們在涉外事務上遭逢挫折或不合理待遇的時候,國人應該做的是平心靜氣地檢討改進,集思廣益,團結一致地幫助主事者繼續對外爭取權益,或是亡羊補牢引為殷鑑,而不是整天謾罵不休,要這個下台要那個辭職。人人忙著開記者會打口水戰搞政治鬥爭,主事者光應付自己人就心力交瘁了,又怎麼有餘力繼續為國家爭取權益呢?

賭場迷思

澎湖剛剛通過反對設賭場的公投,外界反應仍舊兩極。也有不少人將結果歸咎於藍軍潰敗等政治因素;而金門等其他縣市則仍有人繼續推動爭取設立觀光賭場,希望能夠繁榮地方。

想要藉著設賭場繁榮地方的朋友,可能需要注意一點:賭場跟其他觀光娛樂設施有個本質上的差異,那就是設立渡假村、遊樂園等設施的地方,往往周邊的商家、旅館與民宿乃至交通運輸等等也都能受惠,因為這些地方除了主題活動吸引外客,其他需要也同時帶動周邊相關服務業;但賭場卻不同,開賭場的人最希望的就是把賭客日以繼夜地留在賭場裡,這樣才能把賭客的錢掏空。

若您去過國際級的大賭場,稍稍留意就不難發現,賭場的設計基本上都是讓人與世隔絕的。賭場沒有窗戶,通常也很少在賭廳設時鐘,為的就是要讓賭客流連忘返;台灣人想仿效的拉斯維加斯級的賭場大酒店,除去賭場、餐廳與酒吧之外,更是連地下街購物廣場、兒童遊樂區、戲院秀場演藝廳都包了,目的就是讓一家老小不必邁出賭場酒店一步,就能完成所有娛樂消費。

筆者曾經駕車去過美國知名三個賭城當中的拉斯維加斯與雷諾幾次。之所以強調駕車,是因為跟團或搭飛機的觀光客多半下了飛機或遊覽車就直接進入賭場酒店,沒有太多機會觀察城市其他地方。但若有機會繞行市區與外圍,就會發現在那些光鮮亮麗的賭場大酒店集中地之外,往往是反差極大的黑暗與蕭條。以拉斯維加斯為例,世界級大賭場集中的Strip (當地人對Las Vegas Boulevard的俗稱) 以外的中小規模或賭場、餐館酒吧,以及汽車旅館等地,往往盡顯其破落,流浪漢與特種營業者也散佈街頭。這些地方不但是治安死角,更是金玉其外的賭城黑暗面的展示櫥窗。

至於外圍的住宅社區,居民大部分都是在賭場酒店工作,也有相當數量的是每天泡在賭場,靠玩吃角子老虎或賓果等遊戲殺時間的退休人士。(註)

因此,賭場的確有可能為地方帶來收入,只是收入絕大部分被賭場賺去了,而不像其他遊憩產業,會與地方共存共榮。假如澎湖金門開了賭場,當地民眾若不願成為賭場員工,可能生機會更為有限,人口外流會更嚴重。

也有支持者拿美國印第安部落保留區的賭場做例子。筆者住在北加州,附近剛好也有這類賭場。這類賭場的規模遠遠不能與賭城相比,主打訴求也都是住在附近城市的民眾,而不是國人想像的外國觀光客。而他們對繁榮地方的助益也極其有限,因為來往賭客多半就是幾小時車程內的民眾,開車或搭巴士就是為了賭,在賭場以外消費的機會少之又少。

坦白講,以台灣的腹地而論,任何一個具備觀光休閒潛力的區域,想要靠賭場成為國際知名觀光景點的機會少之又少。大家談論的美國賭城其實有很多隱而未現的問題-否則美國窮鄉僻壤多的是,但為何這麼多年來就只有拉斯維加斯、大西洋城與雷諾三個賭城,沒有其他地方起而效尤?(台灣言必稱美國,但是抄襲的都是人家幾十年前的決策,而沒有深入研究人家的現況與問題。)至於澳門、濟州島等地,去的人絕大多數都是為賭而去,說這不會影響民風,誰會相信?

多年來政府(兩黨都一樣)對澎湖以及幾個以觀光為主的縣市基本上不聞不問,不花心思與金錢規劃整體開發,只以博奕條款來畫餅。以澎湖這次的公投來講,感覺上就好像要澎湖人決定:要嘛開賭場,要嘛啥也不做。難道 除了賭場外,澎湖不值得政府做其他的整體規劃投資嗎?夏威夷、巴里島等地方也沒賭場啊,人家憑著有規劃的自然美景、休閒活動乃至於會議中心等整體配套,不也照樣搞得有聲有色?若說冬天風大天冷,順勢搞些適合的海上活動諸如風浪板之類的也未嘗不可行。沒有任何地方是零缺點無限制的,關鍵在於有沒有用心,把優點好好發揮,把缺點好好包裝,甚至變成自己的特色。

希望這次的澎湖公投結果能夠讓政府與民代省思,能讓他們不要將問題簡單化,讓有觀光潛力的地區只能選擇開賭場或沒建設,把地方的開發搞成零和遊戲。


註 其實除了吸引退休人士住到賭場附近以外,美國許多賭場還設有車資極低甚至免費還附餐券的所謂「發財巴士」,但規定要買一定數額籌碼,吸引了許多退休老人每天呼朋引伴去賭錢。以內華達州靠近北加州的雷諾為例,很多舊金山灣區的華人商場都有上下車站點,以當日來回包午餐為號召。這也是賭場賺錢的「巧門」。台灣人最恨被人瞧不起,最恨不如外國人,設限規定只許外國人去,或者對國人強加更多限制,都會引來強烈反彈;而若將國人與觀光客一視同仁或者僅有少許設限的話,以台灣賭性之堅強,屆時這類衍生而來的「服務」恐怕也是管不勝管。社會風氣會不會受影響,不辯自明。

一廂情願(9/28追加同類短文一篇)

高鐵高層薪資引發的「肥貓」爭議,以及阿扁告歐巴馬扯出的「法理台獨」,令筆者深感憂慮-台灣不能繼續這樣自我中心,一廂情願下去了。

外界砲轟高鐵高層主管,特別是年薪超過千萬台幣的三位外籍副總,成為眾矢之的。民間有人說公司少幾個主管死不了,有人說公司虧損就不應該發高額薪資;立委則說他們應該思考人民感受,若自願減薪會贏得社會尊重;政府高層也指示應當檢討,即使待遇不比國外高,也要注重社會觀感…。

阿扁告美國總統與國防部長沒有履行佔領台灣的義務,這原本可以當笑話看;但包括謝長廷在內的部份人士則表示,這是嚴肅的法理台獨問題;接著就扯出有部分人士執著多年,但始終沒有正式定論的歷史話題,像是舊金山合約、玻咨坦宣言、台灣地位未定論…

地球每天在運轉,大家關心的永遠都是現實的問題,我們從小學習的,也都是要實實在在,要腳踏實地;然而從這兩件事情當中,我們卻可以看到,在這個全球相互接軌,各國各族緊密交流的時代,台灣卻彷彿愈活愈回去,習慣關起門來以自己的標準來評量,以自己的思維來推論。

高鐵外籍主管的專業績效當然可受公評,但是若單純以薪資來看,他們拿得當然比我等升斗小民高得多,但卻也不是什麼天價。一千多萬台幣合美金約卅幾萬,這在歐美大型企業副總以上的高級主管來講並不算是很新鮮的。人家既然是遊走國際間的高級人才,講白了就是來賺錢的,或許有實踐理想的成份在其中,但薪資收入絕對是重要的考量因素。尤其高鐵這行業比起一般科技業的市場相對比較獨佔,人才也較稀少,奇貨可居在所難免。

換言之,拿台灣一般行業的主管薪資,乃至於什麼社會觀感,民族情操來要求人家,原本就不合理;而外國專業人才被延聘的理由,主要也是針對他們自己專業領域的能力以及可提供的貢獻,假如他把自己這一塊做好了,他就會覺得領錢領得理直氣壯;至於你當初BOT怎麼通過的、原始股東如何投資、是否有官商勾結利益輸送等等,導致今天營運虧損,只要不屬於他該負的責任,他就不會覺得該減他的薪水。

而這也就是何以華爾街爆出金融風暴,許多大企業傳出危機時,仍有部分經理人堅持領取高薪。當然這些人是否真的值這麼多錢,是可以也應該檢討的;而這樣的風氣是否正確,金融風暴期間也已經有廣泛討論。這裡要強調的是:至少到目前為止,國際間的高級專業人才對於自身薪資分紅,仍是以這樣實事求是,或者說是現實的觀念來看待,因此我們所應該仔細考慮、嚴格評估的,就只是他們的專業與貢獻值不值這麼多錢、減了薪水後能否留住他們,或請到同等級的人,如此而已。就算行情不合理,但如果我們真的需要,也只能按著市場規則走。其他訴求真的是一廂情願,而且人家也不會買帳,只會傳為國際笑話,讓外國人才日後對台灣望之卻步。

法理台獨也一樣。姑且不論阿扁此舉是否真的是希望吸引外國注意力,甚至爭取去美國出庭;我想問那些主張法理台獨,甚至覺得阿扁此舉有道理的人:就算美國法院真的受理了,甚至判阿扁勝訴了,歐巴馬或蓋茲就會出兵來佔領台灣嗎?就算舊金山合約如同主張法理台獨人士那般解讀了,說台灣地位未定,不屬於中國、日本、美國或任何國家,難道聯合國就會敞開大門歡迎我們,北京當局就會主動宣布台灣是友邦?

不是說歷史、法理不重要,而是說我們應該注重現實。你國家實力夠強,就沒人敢吃你豆腐;你自己沒本事,縱有千萬好理由,人家照樣視若無睹。看看釣魚台吧。中日台各方面都說自己有主權,結果只有日本真正把「主權」執行徹底。其他人也只敢「表示關切」,出了事情「嚴正抗議」而已。翻出幾千年歷史有用嗎?「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有歷史淵源、有法理支撐都只是「種」,但若自己不夠「強」,仍無法打出一片天的。

事實上,今天台灣絕大多數人不願意跟中國大陸統一的理由都很簡單,就是不願意被共產黨統治。台灣既沒有被中共統一過一天,就沒有理由被歸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分。大家要的就是在現有的自由民主之下繼續努力靠自己過日子。汲汲營營去鑽研鼓吹法理台獨,想要靠解釋舊金山合約就獨立(或者成為美國佔領區),基本上也是一廂情願,自己騙自己罷了。

其實陳水扁、謝長廷這類能夠居高位、掌大權的政客也都深知這點,因此只有需要深綠助陣時,才會搬出來講一講;但可憐的卻是那些窮畢生之力研究辯論這些所謂歷史法理,到處座談演講,以為靠這些理論就可以讓台灣獨立建國的人,以及那些一被搧風就著火,被人利用搖旗吶喊卻不自知的人。

台灣人真的不能老活在自己的世界,一廂情願過日子了!


以下短文是兩天後我另外放在聯合新聞網城邦論壇上的。由於題材也是講外籍主管薪資的,所以原本沒登在這裡,但後來被聯合新聞網選入意見評論欄,所以也拿過來跟大家分享。

如果,肥貓只在乎飼料….

假如主人家窮不是因為養肥貓,而是主人自己不爭氣,若肥貓盡了抓老鼠的本分的話,就不能怪牠肥,要牠瘦身幫主人省錢。

假如肥貓只在乎飼料,不在乎外界批評牠肥,那麼哪裡有飼料牠就往哪裡去;若肥貓真的很會抓老鼠的話,街坊鄰居誰願意給足夠的飯,肥貓就會跳槽為牠服務。

高鐵的「肥貓」問題就是如此。朝野各界批評外籍主管在虧損之下領高薪之時,是否也應該有同樣的思考:

1. 高鐵的財務問題是否是這些人領高薪造成的?還是其他錯綜複雜,跟他們無關的原因?

2. 這些領高薪的人有沒有盡他們的責任,發揮他們應有的作用?

3. 若不給他們這樣的薪水,他們是否會求去?求去的話有沒有重大影響?能否用同樣或更低的價碼,在國內外找到同等級的替代人選?

肥貓只在乎有沒有老鼠捉,有沒有飼料吃。面對肥貓問題其實真的很簡單,就是具體考量上述因素。談社會觀感什麼的真的很多餘!

學者治理的盲點

八八水災之後,馬總統與劉院長幾乎是照三餐被批;而他們也是走到哪裡就道歉到哪裡。兩位高學歷的菁英人士治國不可謂不努力,然而事情何以至此?

總統閣揆與部分高層首長們的反應,令我想起一些親身見聞的,學者管理的例子。

筆者住在舊金山灣區,這裡又名「矽谷」,以高科技產業與初創產業聞名。此間人才濟濟,全球菁英匯聚一堂,高學歷人士自行創業的不少,其中也不乏學界人士轉戰業界的。也因此,許多人都有與這些博士、校長、教授共事或打交道的經驗。

經過十幾年觀察,個人覺得這些人有以下共通點:

自律:這些一流名校畢業的人才,絕大多數都是自小成績優異,一路努力過關斬將。也因此,他們對自我的要求很高,對自己的名聲也很注重。

單純:很多博士、教授長年專注於自己研究的領域,對於人情世故並不在行也未必在意。他們很容易相信人,也很容易拿自己的言行習慣去設想別人會怎麼做。

自負:他們從小到大都是人中龍鳳,因此對自己的成就與智慧感到自負。他們未必會瞧不起不如自己的人,但由於智識學歷高人一截,因此不容易,也未必有時間與一般人好好溝通。

這三個特點反映在管理上會出現的缺失如下:

由於自律,所以會宵旰勤勞,日夜不停地工作,就好像在實驗室作研究一樣。但由於自己習慣如此,因此同仁尤其是下屬假如不有樣學樣,就會覺得對方不夠努力。久而久之,自己與同事的家庭與健康都打了折扣。

由於單純又很容易相信人的話,因此很容易被下屬矇騙。許多學者開公司重用的高級主管,除了技術層面主管是(跟自己一樣的)專業人士以外,其他部門用的往往是口若懸河、善於包裝自己的人。他們用了這些人之後就充分地相信,對於基層實際運作與公司實質業務狀況未必能掌握,全憑他們高薪聘請的管理者說了算,簡單講就是只會看表面工夫。而在底下人出了問題,好比說有人陽奉陰違,欺下瞞上被發現之後,學者老闆往往會很生氣:「他們怎麼可以這樣?他們應該如何如何才對啊!…」

而在「震怒」之後,這些學者教授出身的老闆多半也只是把手下的主管叫來,以教授帶學生的方式諄諄教誨一番,而不太會有實質的懲戒。他們不了解人性本來就有怠惰、黑暗的一面,以為大家都像他們那樣單純那樣努力;而事過境遷之後,他們依然以同樣的態度對待同樣的人與事:繼續認為所有人都會按照「應該」的標準自動運行;繼續不設防、繼續對親信言聽計從。於是,親信繼續陽奉陰違,基層則繼續不知所措、搖頭嘆息甚或得過且過。

由於隱含在內心的自負,使得他們很容易侷限在小圈圈內,只跟具有同樣優秀背景者密切往來。就算他們心地善良,願意關懷基層,但是因背景差距太大,因此很難設身處地去理解員工的困難;更由於自己優秀,因此對於員工會犯下他們眼中簡單之極的過錯感到不解甚至不耐。

此外,由於學經歷太高,曲高和寡的結果,使大部分人無法真正了解他們的言語和內心,這一方面使得他們更往小圈圈裡靠攏尋求知音,另一方面也對普羅大眾感到不耐,菁英心態逐漸加重。長此以往,他們面對一般人時就很容易流露出輕蔑與不屑。以我的經驗而言,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是出自本心,但造成誤解與傷害卻是事實。

我不敢講所有的高學歷背景管理者都有上述的問題,但是的確不少人有上述特點中的某些部份。今天我們的政府首長們,有不少也都是這類的博士、教授背景,而他們的表現,似乎也若合符節!

【轉貼】來自全世界的愛

我看到這篇文章標題好幾天了,卻一直沒空點進去看。直到剛剛才知道,有那麼多國際知名的音樂家早已默默地在關心台灣…

焦元溥:來自全世界的愛

【聯合報╱焦元溥】    2009.08.16 03:58 am
 
八月九日,拉貝克姊妹(Katia & Marielle Labeque)在倫敦逍遙音樂節演出。音樂會後我接到齊瑪曼(Krystian Zimerman)簡訊—這次不是賀電,卻是急切詢問:「我在電視上看到台灣災情。大家是否安好?我可以做什麼?」

隔天送拉貝克姊妹回巴黎,在車站她們拿出一個信封:「昨晚看到新聞,非常震驚難過,請幫我們把這筆錢捐給需要幫助的台灣朋友!」雖然我人在倫敦,但仍然主持兩個廣播節目。他們的好意與善心鼓勵我聯繫認識的其他外國音樂家好友,希望他們能給我幾句話在節目中播出,盡一點心力。

但我收到的回函卻遠遠不只是關心—無論人在何處,這些音樂家清晰記得台灣的美好,所有人都慷慨解囊,希望災民早日度過難關。台南女婿列文(Robert Levin)和莊雅斐,造訪高雄數次的賀夫(Stephen Hough)以及我們所熟知的安寧、簡佩盈、嚴俊傑、陳毓襄,早就以各種的管道給予援助。「面對災難巨變,我們感同身受!」歐爾頌(Garrick Ohlsson)、伊瑟利斯(Steven Isserlis)、紀新(Evgeny Kissin)、齊柏絲坦(Lilya Zilberstein)、葛拉夫曼(Gary Graffman)、羅傑(Pascal Roge)、薩洛(Alexandre Tharaud)、薇莎拉絲(Elisso Virsaladze)、白建宇(Kun Woo Paik)、魯迪(Mikhail Rudy)、波哥雷里奇(Ivo Pogorelich)表達最深的慰問(截稿前),願受苦的同胞身心早日得到安頓。他們的匯款一批批到來,大家更各自分配:蕾昂絲卡雅 (Elisabeth Leonskaja)捐給空勤總隊殉職英雄的遺族;在越南出生成長的鄧泰山(Dang Thai Son)深知颱風的可怕,熱心捐助家扶中心;二月才在利嘉演出的巴福傑(Jean-Efflam Bavouzet)憂心忡忡,指定幫助台東的災戶。沒來過台灣的費瑞爾(Nelson Freire)也表達關心,甚至還幫忙募款:「我已把你的信轉給阿格麗希(Martha Argerich),她向來熱心,一定會幫忙!」至於已經在四年前自公開演出中退休,今年八十四高齡的史蘭倩絲卡(Ruth Slenczynska)更是決定只要有場地,她願意打破承諾,來台灣舉行賑災募款音樂會!

奉獻付出是相當個人的事。這些音樂家本為善不欲人知,但十三日國內表演藝術界的台北大安森林公園串連義演「鼓舞明天」讓我明瞭,在如此非常時刻,散播關懷絕對比憂讒畏譏更重要:如果這些音樂家曾經以演奏感動過你,現在他們願意以自己的名字喚起大家的愛心。災難很大,力量很小,但即使距離遙遠,他們仍以身作則、出錢出力,希望愛樂朋友也能在工作崗位上盡其所能,為風災中受苦受難的同胞提供關懷與幫助。

或許也正是面對這樣的處境,我們比任何時刻更需要音樂與藝術。「愛與感受何其豐富,言語無法表達,我們才有了音樂和藝術—而愛,是這世上唯一能戰勝死亡的力量。」僅以齊瑪曼的話為這篇文章作結。在世界各地的舞台上,有那麼多國際演奏家在樂聲中為災民祝福祈禱。他們與台灣同在,和大家一起「鼓舞明天」!

(作者為倫敦國王學院音樂學博士候選人、大英圖書館愛迪生研究員)
【2009/08/16 聯合報】

【轉貼】換我們幫台灣 索羅門酋長奔波捐4千(加上原圖片與連結)

索羅門群島共和國依莎貝爾省(Isabel)的偏遠部落,長久以來,一直受台灣國際合作發展基金會(國合會)農業技術團的協助,台灣遭到八八水災重創,酋長史坦力(Stanley Tapeva)號召兩百戶的族人捐款賑災,故事傳回台灣,感動了許多台灣人。

貧困的索羅門群島酋長史坦力(中)聽到台灣水災,號召族人捐出約新台幣四千元,當面交給台灣農技團吳光輝(右)。圖/農技團技師洪聖傑提供
【聯合報╱記者林新輝、程嘉文/台北報導】駐索國的農技團技師洪聖傑昨天說,八月十八日上午,當地有人參觀農技團,負責接待的代理團長吳光輝提到台灣遭逢八八水災重創,死傷慘重,不少的村落遭到掩埋。在農技團工作的史坦力酋長兒子聽到了,馬上打電話告訴父親史坦力。

當天下午近六點,滿頭白髮的史坦力突然出現在農技團辦公室,農業技術團的人以為酋長來看兒子,但史坦力說,他渡海從部落坐動力舢舨航行了五、六個小時,到位在首都荷尼阿拉的農技團,不是來看兒子,而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非來不可。

酋長說,族人過去一直接受台灣農業技術的幫忙,生活大為改善,族人們都相當感激。上午他聽到台灣八八水災,災情慘重,回家後馬上集合全村召開募捐大會,兩百戶族人慷慨解囊,共捐出一千索羅門幣(約新台幣四千元)。

史坦力說,他知道,若這錢請索羅門政府轉交給台灣政府,一定會被索國政府「吃掉」,所以無論如何都要親自把這筆錢交到技術團工作人員的手上。

史坦力說,以前都是台灣人幫助他們,這次換他們幫助台灣,「若有任何台灣人沒地方住,可以住我家。」

洪聖傑表示,史坦力講完話,交給他一封給台灣人的信及一張支票,並用力握住他的手,眼光閃著淚水跟技術團的人道別,「當下我感動得幾乎掉下淚。」

酋長在信中說,「聽到這次風災摧毀了你親友的家,我們深感悲傷,謹致上我們的弔唁之意,並乞求上帝助你們重建家園。我的族人對於你給予我們物質和財力上的救助與仁慈深深感謝,可惜我們的能力不足,不能幫你們重建家園,謹致上我們一點心意,幫助這些受難者,請接受我們的一點心意,並寄予亡者和失去家園的受難者無限的同情。」

 

圖/聯合報提供
【2009/08/21 聯合報】

 

索羅門送愛/4千值多少 部落月薪不到400

國合會駐索羅門群島技術團技師洪聖傑昨天接受本報越洋電話訪問時表示,以前都是台灣政府捐錢給邦交國,第一次有索羅門的人捐款給台灣,數目不多,但是情義無價。

國合會企劃處李幼琴表示,「酋長的男子漢眼淚」,這個故事從索羅門傳到台灣,要歸功洪聖傑。洪將酋長捐錢賑災的故事貼到自己的部落格,被國內網友轉貼,當晚近萬人上網討論。

洪聖傑說,史坦力酋長的族人「只」捐了新台幣四千元,但是索羅門群島的月薪很低,在首都荷尼阿拉平均月薪才八百元,酋長的部落是鄉下,月薪平均不到四百元。對他們來說,四千元是一筆很大的數目。

洪聖傑說,當酋長握住他手的一剎那,他感到有一股暖流,從頭到腳,非常激動。因為這是第一次有台灣援助的邦交國,用他們的力量及有限的財富回過頭來幫助台灣,「這是破紀錄。」

洪聖傑表示,十八日晚上他內心澎湃,把當天的「心得」寫在部落格,台灣的友人告訴他,這篇文章引發熱烈討論,許多人上網看了後,都說非常感動。

李幼琴表示,為協助莫拉克颱風受災災民重建家園,國合會全體同仁及駐外技術團團員、志工、與外交替代役男,已收到捐款新台幣一百六十二萬元,並將在本周六及周日兩天,在華山創意文化園區廣場舉辦募款及義賣賑災。

【2009/08/21 聯合報】

 

CNN 與直升機

八八水災後的口水戰焦點,這兩天轉到了外國相關話題。

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做了一份網上民調,說超過八成的作答者希望馬總統下台。

美軍援助的重型直升機來了,卻因為沒有按照我們的要求,吊掛真正重型的開挖機械,且我方要支付高昂的油料費用,而引起網民論戰。

這兩件事情看似不相干,但其實都反映了一個問題:國人的「不卑不亢」有待加強。

首先談談CNN吧。不知何故,亞洲人特別是兩岸華人似乎對於CNN有著一種特別的尊敬,好像CNN報導的就是世界大事,CNN發表的言論就代表國際輿論。

的確,CNN在新聞與媒體發展史上有其重要地位:她是第一個全天候播放新聞的媒體,以廿四小時追蹤方式,將新聞報導從「完成式」推到「進行式」甚至「未來式」;而她也打破了原本有線電視受限於區域的劣勢,躍居為全球重要媒體,影響力甚至大過原本應佔優勢的無線電視台。

然而CNN 的本質畢竟是商業媒體。雖然CNN的據點遍及全球,但平心而論,CNN在歐美媒體界的權威性與公信力並沒有國人想像得高。以美國來講,三大電視網新聞從業人員的篩選就比CNN來得嚴格;平面媒體如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等的一言九鼎,更是CNN大部分報導難望其項背的。

此外CNN有不同區域的版本,國人看CNN派了兩組人報導台灣災情,可能以為「世界都在看」(前幾年很流行的口號);但其實那是亞洲版,歐美地區看的CNN可能只有少少地引述,甚至根本不予播出。

至於網路民調,大家都曉得熱衷網路的人只佔所有人口的一小部分而已,絕對不能代表多數民意;更何況此民調向全世界開放,許多不相干的人也可以湊熱鬧,實在不需要把它捧得太高。

再說美軍直升機。先前傳出外交部婉拒外援,引起了各界砲轟,外交部次長也因此請辭;但美軍直升機來了,又有媒體跟網民開砲。有人說美國派軍機軍人進入台灣是侵犯主權、別有用心;有人說美軍直升機不肯載重型機具是來作秀、是貪生怕死;更有人指責美軍收取高昂油費是貪得無厭。

平心而論,美國對於台灣的戰略地位相當重視,他們處理兩岸相關問題也會為己身利益考量,但這其實也是人之常情。想想看,假如美方捨近求遠,不就近調派軍機軍艦,而從本土調派運輸民間人員機具,不但延誤救災時機,是否又有國人會說美國看不起台灣、怕得罪中共?況且我方要求的原本就是軍用大型直升機。而美軍直升機機體龐大,飛行員人生地不熟,不願意初來乍到就立刻冒太大風險出任務,是否真的如此罪不可赦?至於人家按我方要求派軍艦飛機來支援救災,我方出油錢難道不應該嗎?

對CNN報導的熱烈反映,顯示出許多人對於「國際媒體」與「國際輿論」的定義與影響力缺乏了解與深思:當然引以為誡是必要的,但沒有必要奉若神明。

對美軍直升機的批評,更突顯出部分國人因自卑而自大的心態,好像別人做什麼都對不起他,橫的豎的正的反的都有題材可罵。不是說美方所作所為都一定對,而是說人家遠來幫忙,就應該以感謝的心來對待;不能盡如人意的安排,也要以理性的態度來檢討、來溝通,而不是樣樣事情都無限上綱。

總之,對內要分輕重緩急,眼前當以救災為先,檢討查辦日後落實不遲;對外更應不卑不亢,不抱人大腿,也不找人麻煩。

訟棍與法匠

中華民國最近兩任總統都是習法出身。很不幸地,兩位給人的觀感是:一位訟棍、一位法匠。

「訟棍」自然是前總統陳水扁了。阿扁精於弄法,個人方面利用各種的法律規章圖利親信、打擊對手;治國重大議題更可鑽營「巧門」,視公平正義於無物。此類行徑大家早習以為常。即便已被收押起訴,仍然不斷地以各種謀略算計進行法律攻防,令人嘆為觀止。

「法匠」則是現任總統馬英九。小馬哥規規矩矩、四四方方,對自己、家人乃至於周邊親信都以高標準自律,一切依法辦理,照理論行事,從而自縛手腳、貽誤時機。遭人攻訐時回應慢吞吞;政策飽受輿論攻擊時來個「退居二線」,各界業已見怪不怪;而今遭逢重大災變,朝野希望以緊急命令來有效救災重建,同時安撫民心,提振士氣時,又看到馬教授在研究法條後,答曰無此必要,令人啞口無言。

過猶不及都不是好事情,訟棍跟法匠也都不符合民眾期待。什麼時候我們才會有一個在道德觀、價值觀與思維邏輯等各方面,跟大多數人「差不多」一點的總統?

過猶不及-勤儉建軍與草莓兵

打從民國建立,黃埔建軍開始,中華民國國民革命軍就一直將「勤儉建軍」奉為圭臬。國家財政吃緊,但連年戰亂,必須維持龐大兵員,因此各項軍需都因陋就簡,能省則省;非做不可的,也盡可能由阿兵哥自己來。因此,「除了生孩子,什麼都會」就成為國軍官兵,尤其是職業軍人引以自豪的口頭禪。

然而這樣的勤儉建軍,卻也造成了國軍長期的一些弊病。當過兵的人都曉得,由於軍需裝備得來不易,因此為了要應付督導裝檢,往往該用的時候不用-好比說束之高閣,只有長官督導外賓參訪時才拿出來;或是以一些非常手段粉飾太平-如裝檢前在軍車車胎上塗鞋油,或是閱兵時安排穿全新制服腰帶的站第一排之類的。

在事務方面,樣樣事情不假外求自己動手,土法煉鋼的結果,往往也造成基層連隊的設施中看不中用。好比說筆者在金門服役時,上級說要改善廁所,營上就找來當過泥水工的阿兵哥,湊合著簡陋的裝備與物料,自己蓋起廁所來。結果看起來簇新的廁所但卻供水不足,且沒兩下子馬桶尿斗四週就開始龜裂…。

簡單講,勤儉克難固然是軍人應當培養的精神,但有些事情不訴諸專業人力物力與知識技能,光憑苦幹實幹敢幹硬幹,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因此,國軍各單位近年來開始將一些非關作戰或較不具機密性質的工作項目好比說伙食外包給民間機構,就是正確的做法。當然要注意的是:戰鬥部隊仍然需要有完成一切基本生活所需的技能,畢竟戰事發生時,不可能要求民間業者隨著部隊出生入死燒飯洗衣,阿兵哥仍得靠自己。

而在另一方面,由於政府當局這兩年在如火如荼地推銷募兵,因此為了討好民眾,大力宣傳軍人待遇和福利將如何大幅改善;然而當局似乎把改善軍人福利待遇與操課演訓混為一談,從而改革過了頭,使有識之士深感憂心。

舉例來講,這兩天有兩件鬧熱滾滾的軍聞,一件是聯勤推出野戰餐車與淋浴室,號稱以後當兵打野外可以吃熱炒洗熱水澡;另一件則是全募兵之後阿兵哥月薪三萬五起跳,四人睡一間冷氣房,還有各項新型娛樂設施。兩件新聞不大不小,倒也讓朝野與民間議論紛紛。

個人認為,現代戰爭科技一日千里,的確需要役期長、素質高的戰士方能堪任,也就是說,「阿兵哥」也應該是一種「專業」。既然是專業,就應該給予社會認同的專業待遇;尤其軍人是廿四小時待命出勤,且必要時得賣命的行業,該有的福利與尊重當然不可少。

無論以什麼標準看,三萬多元起薪、冷氣宿舍與視聽娛樂器材,對於一個須剝奪自由、高度服從、經常體力勞動、涉及高危險活動,且隨時待命、輪調的行業來講,都不能算是奢華;但是話又說回來,軍人的最主要功能就是作戰。戰場風雲詭譎變化萬端,充滿難以逆料,甚至攸關生死的種種考驗。因此除了書本知識與科技專長外,豪氣、勇氣、耐力與決心,更是軍人不可或缺的精神武裝。而養成這些特質不靠別的,就是要磨練。

磨練不是說要苛扣福利與基礎生活設施,但卻也不應太過安逸,因為戰士若要在危難時有足夠的能力保家衛國(或者說至少能在硝煙戰火中顧自己性命),端賴養兵千日長期形塑的耐力與慣性。想想看,一個打野外要有餐車隨侍在側,四菜一湯吃完當場沖熱水澡,歸營後睡小房間開冷氣方能入眠的部隊,遇到戰事發生時,能適應艱苦的作戰環境嗎?

當兵打仗是全方位的,需要日積月累的操練;作戰物質與心理環境更千變萬化,而不像許多人認為的,只要懂高科技,會操作武器裝備,甚至在辦公室按電鈕就行。畢竟打仗是不分晝夜地搏命,需要強健的體魄與意志做為隨時且長期抗壓的後盾,而不是草莓族打電動玩具,只要技術練好,玩的時候能集中精神應付就可以。就算不是第一線戰士,也需要擁有優於普通百姓的體能,才能在戰時夙夜匪懈地承受壓力。

忠誠精實是軍人本色,儘管全募兵推動不易,但當局仍應實事求是地規劃,並且坦誠地面對國會、政府高層與社會大眾。國防部長官都是傳統軍校出身,應該明白戰力與生活訓練的關聯性。該堅持的就要堅持,千萬不要譁眾取寵,甚或企圖用不切實際的包裝來說服社會大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