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海探親之旅原本應該在前一年,也就是2003年成行的;當時是打算從台灣和老爸一起去,因此先買了台灣來回機票。沒想到SARS肆虐,拖延一陣之後還是退了機票。
今年四月,老爸再次來電提及上海之行。「奶奶93歲了,這兩年身體也不好,我想還是趕快回去看看。你的工作時間比較好調整,看看今年是不是可以跟我去,機票費用我來出;明年可以的話你哥再去。」言之成理,當然也不會找理由推託。
原本打算九月底去(老爸說要就五月中下旬、六月以前不太熱,要就九月底十月以前不太冷),但是老弟提醒,時間愈遠變數愈大,因此在四月中敲定了這次的行程。而受到SARS影響去年沒能返回中港台的灣區華人顯然不少,費了一番周折才把機票買定;而從來沒去過大陸、見過親人們的我,為了預備行李與禮品,也著實下了不少工夫。
老實說剛到上海頭兩天,心態上都還沒有調整過來。先前聽說上海人好面子重外表,因此回去服裝衣著什麼的都不能太差-這對日常裝扮隨性的我是個壓力。但是到了南京路街頭,看到不少土味十足的同胞,心裡嘀咕怎麼不過如此…對上海的失望,甚至長居美國的優越感都不時湧現心頭。
然而在後來的四處觀光旅遊當中,逐漸體會到了上海這個城市亂中有序、自成一格的運作模式,也察覺到了這個華洋雜處的大都會,特殊的風華、魅力與潛力。就像遊記當中曾經提到的,上海的「人」本質是好的,制度的規劃也很有前瞻性;只要「文明自覺」起來,前途不可限量。
此外,不同的環境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也有不同的價值觀。強以台灣或是美國觀點來看上海乃至於中國大陸,有時的確會造成誤解甚至偏見。當一個旅人自以為公正地從事社會觀察之時,對此千萬不可不慎。
給我更深體會的,自然是我的家人。遊記中對於家族長輩的顛沛流離有所著墨,也隱約提及了在大時代動盪中,個人的渺小與無奈。幾個叔叔過去各有不同遭遇,現在生活水平也互有差異,但是他們已盡力了。畢竟在他們那一代,有些問題不是個人努力能解決的。
在幾乎一氣呵成的撰寫過程中我也發現,我對三叔和蓓蓓似乎特別偏愛-三叔自學有成但個性耿直,不見容於趨炎附勢的職場,克勤克儉至今家境仍不能算寬裕;身為同輩中唯一的小么女,蓓蓓從小接受的卻是勤教嚴管,至今仍辛勤工作外加進修學習,希望突破局限力爭上游,是我個人所識得,美國或台灣同齡「七年級」年輕人中少見的-當然我與她類似的幼年習琴、住校求學與踏入社會數年後,仍然邊工作邊進修的類似經歷,多少也引發了些共鳴。相對於另外兩位叔叔家,他們的環境是艱苦的;但是他們對我這首次謀面的親人,其慷慨絲毫不落人後;幾次與三叔的短暫交談,以及蓓蓓的用心款待,在在令我動容。
回到灣區兩週了,直到現在,我還不時想起遠在上海的他們,此時此刻在做些什麼;有時我更做著不切實際的夢,希望不久的將來大陸開放赴美觀光遊學了,我有機會和能力能夠邀請、接待中中和蓓蓓兩位年輕有潛力的小堂弟小堂妹來此增長見聞甚至謀求發展。只是種種現實因素作祟,眼前顯然都是遙不可及…。
由於有太多的感觸、太多的感激,促使我下決心一定要把這些寫下來,作為人生經歷中一段重要的見證。過往幾次長度相仿的旅遊如2000年的紐約之旅、2001年駕車遠征黃石公園、2003年底返回闊別多年的台北等等,雖然對我也有重要意義,但是寫東西的迫切使命感,卻是前所未有。因此我在抵達灣區當天就以破天荒的速度把所有照片以及蒐集(如票根、參觀券、解說小冊等)整理成冊加上註解,然後擬定寫作計劃,利用下班及空閒時間,以兩星期寫出了這數萬字的遊記。這種速度與數量,即使是在我擔任記者與專業報導寫作期間,也算相當罕見。
或許這些遊記對於景點的資訊欠詳,家人對話或個人心情方面贅述太多,但是對我來說,做個人心情紀錄的成分,要遠超過寫一系列雅俗共賞的遊記;再說寫慣報導評論的我,在抒情寫景上本就有所不足,目下也顧不得了。
最後小小交代末篇一件小事情:抵達舊金山國際機場時已經是上海時間晚上十一點多,因此我向老爸與二叔報平安,並徵得老爸的同意之後,並沒有打電話給大叔與三叔。希望他們沒有等我的電話,也沒有嫌我禮貌不周;金山灣區是涼爽的陰雨天,讓我舒暢不少,但是期待中的「加州陽光」卻落空了。(6/11/2004)
上一篇:告別
|